第(1/3)页 陈应看着这些骨肉至亲,平日里叔伯大爷叫得亲切,落井下石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狠。 他做梦都想不到,他这个一心为家族谋福的陈家族长,到底哪做错了! 悲伤到了极致,陈应索性什么都不管了:“分吧,都分了!” 他让账房把主宗的账本拿出来。 账本足足十几口箱子。 但陈家人不厌其烦,一笔笔核对,先计算出陈家主宗现有的家资,账上约莫一百多万两银子吧。 算上各家支脉,满打满算,240万两左右。 这个数字比沙铉预料中的少。 “陈家不可能就这点银子!” 一个中年人指着账本喝问:“就我知道的,比这个数多了不知道多少!” “老六,你说话讲点良心,账本上的钱,就是我家的全部家资!”陈应脸色微变。 陈老六和陈应是一个太爷爷的,已经分成另一宗了。 “家主大人,家里那点事,非要让我当着锦衣卫的面,都抖落出来吗?” 陈老六冷笑:“反正我小门小户的,不怕锦衣卫大人们笑话。” “我陈六这一宗,也参与了走私海商。” “反正我家也缴了认罪银,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家只是陈家区区支脉,去年就分了12万两银子。” “他主宗两头通吃,拿货价和出货价都是他们定的,吃多少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根本不可能就这点家资!” “老少爷们评评理,咱们陈家这么多房,缴了认罪银后,还凑出一百多万两呢!” “他主宗,吃了三十多年海上的生意,就拿出来一百多万两?” “大伙说说,你们谁信?” “反正老子第一个不信!” “他主宗拿出来喂狗的钱,都比这多!” 陈六这么一起哄。 陈家人全都说不信:“前年他家闺女大婚,百里红妆,花的钱海了去的,他家怎么可能就一百多万两银子?” “他家几个混小子,送进勾栏瓦舍的钱,都比这个多!” “主宗怎么可能没钱?” “他们就是拿仨瓜俩枣打发咱们走!” “凭什么啊?都是姓陈的,主宗的钱也是咱们的钱!锦衣卫大人已经说了平分,为什么不能平分?” 陈家人直接闹腾起来。 互相嚷嚷着,把陈家的底儿都漏了。 陈应急了:“你们也说了,我家几个儿子都是败家的,家业再大,也扛不住他们败啊!” “伱们不信账本,大可以进我家里去搜!” “找到的,都归你们!” 啪! 有个人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臭鸡蛋,狠狠砸在陈应的脸上。 陈应正说话呢,鸡蛋摔在额头上。 蛋液顺着脸颊滑到了嘴上,陈应吐了一口蛋液:“谁扔的?” “还没分家呢?” “老夫还是你们的家主!” “侮辱家主是什么罪?你们自己不知道吗?” 陈应气炸了! 你们是不是真傻啊? 当着锦衣卫的面,数钱! 忘记了梅林费氏是什么下场了?还是忘记了饶州府商贾什么下场了? 老夫这是在救你们! 反正你们去广西,那地方人穷地贫,凭这些钱,足够成为当地大户了。 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啊? “陈家主好大的威风啊。” 沙铉冷幽幽道:“你虽是陈氏的家主,但也轮不到你私设公堂,有事说事,不可威胁他人。” 陈应指着脸上的鸡蛋液:“大人,那砸我的人,是不是应该管管?” “以后不许扔了。” 沙铉十分敷衍。 这就完了? 陈应只能自认倒霉,用绢帕擦了擦。 然后丢在地上,这绢帕可是上等的丝绸! “我家就在那里,想去搜的,随便去搜!”陈应毫不畏惧。 啪! 又一枚臭鸡蛋,砸在陈应的脸上。 “你全都藏起来了,我们搜个寂寞啊!”有个人捏着嗓子喊的。 陈应咬着牙。 反正是鸡蛋,臭的鸡蛋也是鸡蛋。 除了有点疼之外,也不埋汰,生吃也是可以的。 干脆唾面自干。 “陈四石,你捏着嗓子,老夫也能听出你的声音!” 陈应找到陈四石,指着他:“老夫行得正做得直,藏什么了?” “这本来就是我们主宗的家当,有什么可藏的?” “现在分给你们,还不满意?” 可是。 他叱骂的时候,下面竟传来哄笑声。 沙铉后退几步,捂住了鼻子。 他抽动鼻子,好像闻到了一股臭味。 额头上有什么汤儿滴落。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有点咸,还很臭。 伸手一摸,才发现,砸他额头上的哪里是鸡蛋的,而是粪球! 不知道哪个淘孩子,把鸡蛋敲个小口,蛋液吃掉了,然后灌进去屎,拿出来往陈应脑袋上砸。 “谁干的!” 陈应暴跳如雷。 他也是读书人啊,什么时候也和屎尿屁打交道了? 人群里一片哄笑声,那陈四石坏笑道:“家主大人,这不是粪球鸡蛋,是天罚!” 陈应不想理他,拂袖而走:“你们愿意信就信,不信拉倒!” 给你们脸了! 今天有锦衣卫撑腰,明天锦衣卫还给你们撑腰吗? 咱们的账,以后慢慢算! 啪! 陈应刚刚转过头去。 又一枚粪球鸡蛋狠狠砸在他后脑勺上。 粪汤灌进脖领子里,顿时浑身散发着臭味。 “到底是谁干的!” 陈应转过头,仰天长啸! 但是,回应他的,却是十几个粪球鸡蛋。 铺天盖地朝着他砸了过来。 他来不及躲闪,打他满身都是。 浑身是屎。 陈家人一片哄笑。 “大人,锦衣卫就这般毫无作为吗?” 陈应嘶吼:“我陈家缴了认罪银,也愿意拆分成两宗,家产说平分就平分!” “我陈家顺从到了这个地步,锦衣卫还让我怎样?” 沙铉笑道:“陈先生稍安勿躁,此事乃你陈家家事,锦衣卫不方便插手啊。” “本官可在此向所有人保证,用本官的性命保证。” “陈家缴了认罪银之后,锦衣卫绝不拿陈家一针一线,一个铜板也不会拿!” “尔等可以放心!” 陈应瞬间傻眼,你向谁保证呢? 告诉旁支别脉,可以放肆打我是不是? 他往台阶下一看。 果然。 各宗的人,一个个眼睛都绿了,恨不得将他陈应千刀万剐了不可。 “你们要干什么!” 陈应见各宗的人往台阶上聚拢:“全都后退,后退!” 这里是祖祠。 不能带家丁进来,而且他也碍于锦衣卫,不敢做得太过分。 结果,锦衣卫拉偏架,他倒了霉了。 “陈应,我们敬着你是家主,对你恭恭敬敬,不敢有任何违背。” “但你也不能把我们当傻子吧?” “锦衣卫大人已经说了,家产平分。” “你凭什么把家族的共有财产藏起来?” “只拿点鸡零狗碎打发我们?” 陈老六挺身而出:“今天,要么你主动把全部家当拿出来;” “要么你们这一支移民去广西,宅子里的东西,归我们支脉所有!” 他这番话,惹得旁支别脉附和。 主宗有几个人反对,却架不住支脉人多啊。 在这里站着的,都是支脉主事的,就有三四十个人,散布上饶各地的支脉人数,姓陈的估计在三万人以上。 主宗满打满算也就几百个人,拿什么跟人家抗衡? “先别激动,听我说,听我说!”陈应抹了把脸上的屎。 顾不得臭味了。 现在事情大条了,必须控制住。 虽然同姓陈,但主宗一直打压支脉,吸支脉的血,濡养自身,这样才能保证主宗永远独大。 还要不停打压支脉的野心,让支脉臣服。 今天支脉敢借着锦衣卫的势造反,明天就敢借着县尊的势跟主宗讨价还价。 所以,这种风气,一定要打压下去。 但陈老六却嚷嚷道:“听个屁啊,老子打死你!” 冲上去就是一拳,把陈应撂倒了。 然后,旁支别脉的人一拥而上,三十几个人,冲上去殴打陈应。 陈应惨叫没几声,就没了声音。 其他主宗的人见状,纷纷逃命。 旁支别脉士气大涨。 “咱们的祖宗,都姓陈!都是从这个大院里分出去的!” “凭什么咱们被分出去!” “他们却占据祖宅啊?” “占了就占了,现在朝廷做主,给咱们一条活路,可他们主宗却以势压人,欺负咱们欺负惯了!” “今天,咱们就把主宗给拆了!” “咱们当主宗!” 陈老六吆喝着。 旁支别脉的人跟着起哄。 所有人偷偷打量沙铉,发现沙铉事不关己,站在角落里,和属下说说笑笑。 顿时心中大定。 有人回去喊人,有的拖着陈应的尸体,往主堂的方向走,跟主宗的人讨一个说法。 还有的人,四处寻宝,抓着人就问,家主把银子藏哪了! 一时之间,陈家乱哄哄一片。 “大人,事情大条了。”番子低声道。 “把门看好了?” 沙铉就要让陈家人闹,闹得越大越好,死的人越多越好! 这样才能杀鸡儆猴,才有震慑效果。 “杨总兵派了位千户来,率军八百人,已经进城了,整个城池就在咱们手中。”番子回禀。 “那就没问题了,看热闹吧。” 陈家旁支别脉,走到了主堂。 以前,他们都没资格进入大堂之上的,都是跪在院子里回话,这是古往今来的规矩。 今天终于洋气了一把! 进了大堂! 还拖着一具死尸,是陈家家主陈应! 陈老六坐在家主的位置上,踩着陈家家主陈应的尸体,顿时有种高高在上,掌控天地的感觉。 掌控整个上饶陈氏的感觉,太舒服了。 但是,主宗的家丁,却把院子给围住了,带头的是陈应的弟弟,叫陈度。 在祖祠时,家丁不许进入,所以陈应势单力孤,被打死了。 陈度趁乱逃跑,聚拢一百多个家丁,将主堂团团围住。 “锦衣卫大人就在院外,你们要公然造反吗?”陈老六很会扯虎皮。 “我看你陈老六才是造反!” 陈度怒喝:“那是家主的位子,是你能坐的吗?” 陈老六渴望能搜出点东西出来,不然他也没法收场。 正僵持的时候。 有家丁来报,说旁支别脉的人正在攻打府门。 “冲进去,杀了他!” 陈度当机立断。 必须快速平乱,否则才是后患无穷。 锦衣卫就在院子里,他不敢把弓弩拿出来,但一百多个好手,对付几个旁支别脉的清贵老爷,没什么难度。 可是。 沙铉出来拉偏架了:“谁也不许杀人,知道了吗?” 陈度眸中充满怒气。 只要长脑子,就知道锦衣卫在偏帮旁支别脉,想从主宗里敲出好东西来。 不然怎么会放任旁脉打死了陈应。 眼看着就要抓到陈老六的时候,沙铉又出来阻止。 他现在都怀疑,陈老六就是沙铉鼓动的。 “大人放心,杀人犯法,草民不敢知法犯法。”陈度无奈低头。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