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累了一个晚上。 京师解禁,龚辉就跑到会馆里。 会馆刚营业。 龚辉就找自己老相好的。 京中会馆可不是谁都接待的,小厮会问明身份,根据身份不同,放在不同的圈层里,先掏银子打茶围,吟诗作对,只有得到姑娘青睐,才能入幕。 到姑娘门口,和姑娘对诗对琴,得到姑娘欢心,才能隔着屏风相见。 古人的青.楼,讲的是一个雅,讲的是一个欲求不得。 可不是随便就胡来的。 龚辉仗着东厂指挥使的威势,会馆又是隶属于东厂的,才和一个没落花魁相好。 这花魁叫张来儿。 她年少怀春,艳羡才子佳人。 奈何她诗才一般,却琴艺无双,靠一手琴艺大杀四方。 当时她还在秦淮河上。 想听她弹琴的人,能从南直隶排到北直隶。 她是秦淮河上第一花魁。 大好年华,她错投家门,和一个举人坠入爱河,她自掏腰包赎身,结果并不狗血。 而是两年后这个举人病逝,婚后两年,她和举子还算恩爱。 只是没有孩子,丈夫死后,被夫家族人欺辱,她无奈只能将自己卖身入青.楼。 但韶华不再,秦淮河上的花魁恨不得一天换一个,竞争十分激烈。 她只能北上京师,苦练琴艺。 凭借琴艺,再次在京师崭露头角。 年少相信爱情,婚后却都是鸡毛蒜皮,消磨了爱情后,人只会变得苍老。 她在京师成名后,不爱才子,爱富商。 过了两年,她又把自己嫁给富商。 命运再次跟她开个玩笑,婚后第二年,富商回家的路上,被劫匪杀死,她再次守寡。 她受了很多苦,又把自己卖进了青.楼。 而随着京师愈发繁华,她两次奔嫁,导致人财两空,琴艺荒废,再无捡起来的可能,只能做起了妈妈。 但她实在命苦。 京师青.楼被整改,改为三家会馆。 她仍是妈妈。 但为了站稳脚跟,只能给这个一身恶臭、不懂诗词歌赋的龚辉这样的粗人做姘头。 “大人,您太急了。”张来儿眼中充满厌恶,但还是迎合。 龚辉像条疯狗一样,急切开始,匆匆结束。 然后喘着粗气:“对了,那个田先生来没来?” “田先生?江浙口音的那个?”张来儿翻身起来。 龚辉点了点头,眼里充满了贪婪。 “大早晨的来什么来呀?” “皇爷有旨,谁敢不从呀。” “您是东厂的差爷,这还要问奴家?” 张来儿穿上衣服。你 龚辉还想要,张来儿挣开他:“今天不行了,昨天会馆没营业,少赚了很多银子,老板不开心了,营业之前,把妈妈们都叫过去,训斥了一顿。” “银子,银子,就知道银子!” 龚辉很不爽:“要银子,老子多的是!” “那是,您是东厂指挥使,厂公不在,您就是最大的官儿,整个会馆的银子,还不是您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呃!” 龚辉忽然翻身跳下来,抓住张来儿的脖子:“你说什么?” 张来儿满脸无辜:“大人,饶、饶命……” 龚辉才松开她的脖子,目光凶厉。 张来儿捂着胸口喘气,翻着白眼问:“您要干什么呀?掐死奴家啊!” “小点声!” 龚辉做贼心虚,厉喝道:“会馆的钱是宫里的,谁敢动?有些话不能胡说!” 他额头上有冷汗流下来。 张来儿目光一闪,轻笑道:“谁不知道都是宫里的呀。” “就我们这些人呀,都是宫里的。” “这偌大的天下,都是宫里的。” “您反应这么大干嘛呀?” 张来儿媚眼勾着他:“是不是您做了什么不该……” “滚滚滚,老子要睡一会,等田先生来了,再叫我!”龚辉翻过身去,脸上全是汗。 会馆里的钱,每个月分两次,解送入东厂仓库。 东厂核对后,每月初一,送到内帑,登记造册。 可上个月,他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两个月没往宫中交钱了。 一旦事发,他九族遭殃。 他看了眼床头柜的抽屉,心里稍安,只要把这些钱填进去,这件事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但他还不甘心,想把漠北的木料卖出去,起码不能赔个底儿掉吧。 想着,想着,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吱嘎! 忽然传来门栓挪动的声音。 龚辉以为是张来儿,迷迷糊糊道:“老子再睡会,别烦老子……喂!你们是谁啊!” 忽然闯进来十几个穿着西厂差服的番子,直接把龚辉按在塌上。 “老子是东厂指挥使龚辉,谁敢抓我!”龚辉厉吼,他剧烈挣扎,以为遭贼了呢。 但是。 “本公要抓伱!”郑有义椅着门框,他没带几个人来,因为会馆是宫里赚钱的,不能坏了人家生意。 而且,这家会馆是东厂的,如果大张旗鼓来,龚辉一定会收到消息。 他担心龚辉逃跑,所以就带几个好手。 龚辉打了个激灵。 他和郑有义关系不错,他曾经亲自去西厂,帮他训练番子。 “原来是郑厂公!” 龚辉松了口气:“都是一家人,松开,松开,厂公您和本官开这等玩笑干什么?快点松开!” 可西厂番子不松开他。 “郑厂公,你这是什么意思?”龚辉大怒。 “这得问你啊,龚指挥使。”郑有义在笑。 “什么意思?” 龚辉脸色一变,因为郑有义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小匣子,匣子上有锁。 咔嚓一声,匣子锁被砸开。 里面全是银票! 他怎么知道的匣子? “就是这个意思。” 郑有义笑问:“龚指挥使,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些银票是哪来的?这么多?超过一百万两了吧?” 龚辉猛地抬头,去寻找张来儿:“婊子,你敢出卖我!” “别喊了!” 郑有义冷冷道:“她是西厂的人,为西厂卖命,有问题吗?” 龚辉一怔,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躺在老子怀里的女人,怎么可能是西厂的人?” “她是东厂的人啊!老子特训的!” “还有,西厂到底是干什么的?” 龚辉难以相信,自己一手特训出来的番子,竟然出卖了自己。 那么,东厂里面,还有多少西厂的探子? 郑有义笑了:“本公亲自来抓你,龚指挥使还不知道西厂是干什么的吗?” “查我们的?” 龚辉惊恐地看了眼紫禁城的方向。 皇帝从来就没相信过任何人! 厂卫是他的工具。 但还要再设西厂,挟制厂卫! 这就是皇帝! “把龚辉带走!”郑有义收敛笑容。 厂卫里,都有西厂的探子。 西厂从建的那天开始,就开始收买厂卫的人,然后开始收集厂卫的证据。 以前西厂没动作,专心搞特训。 那是皇帝不许西厂出匣。 昨晚,皇帝下旨,令西厂出宫,西厂建厂以来,烧得第一把火,就要震惊天下。 龚辉被打晕了,伪装成醉了的酒客,被架走了。 会馆的老板,也是东厂的番子,胡长贵。 他本来还想拦一下。 但郑有义拿出西厂的令牌:“认识吗?西厂的事,你敢管?” 胡长贵吓得跪在地上。 郑有义拍拍他的脸蛋:“好好给皇爷效命,敢做不该干的事,本公亲自审讯你!把你的身体全都拆了!” 胡长贵吓得瑟瑟发抖。 对皇帝称呼是皇爷的,那都是太监。 这个郑有义看似身材高大,身体壮硕,竟是个太监! 西厂? 胡长贵都没听过。 但他看见东厂指挥使龚辉被带走,就知道这个西厂,比他想象中的更恐怖。 “标下遵令!”胡长贵磕个头。 而郑有义已经把龚辉丢进马车,人也钻进马车,扬长而去。 西厂的诏狱,十分崭新。 第一次迎客。 就迎来了两位重量级客人。 东厂指挥使龚辉,和巡捕营副指挥使汤序。 汤序已经过了一遍刑了。 西厂的刑罚,要比厂卫更厉害,因为厂卫的人,见惯了自己诏狱里面的刑罚。 所以到了西厂,就得玩更刺激的。 汤序已经没人样了。 “我补上,都补上……” 汤序喃喃自语:“不贪了,不贪了……” 郑有义走进来:“这才一遍刑,汤副指挥使就受不了了?” “厂公,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汤序张开嘴,门牙都没了,全是血:“我不敢了,不敢了!” 现在,就让他把亲爹亲妈出卖,他都不带犹豫的。 郑有义笑了起来。 “本公问你,这钱是你自己拿的,还是有人授意你拿的?”郑有义把椅子搬过来,坐在汤序的对面。 汤序浑身一抖。 惊恐地看着郑有义:“厂公什、什么意思?” “照实说!”郑有义道。 “是我自己拿的……啊!” 汤序惨叫个没完。 铁签子从他的大腿,扎了进去,戳到了膝盖的骨头,还在往里面扎,彻底不见了影子。 “是营督授意的!”汤序哭嚎个不停。 歘! 再把铁签子抽出来! “记下来!” 郑有义这把火,烧不够。 两遍刑过去,汤序把上辈子贪的钱都招了,他知道的、猜测的,全都说了。 “就这,还心腹呢!” 郑有义冷笑:“别弄死了,还得请曹营督来过过堂,指不定还有用呢。” 他走出这间审讯室。 本来空空荡荡的审讯室,现在全都装满了人。 全都传出凄厉的惨叫声。 郑有义走进一间十分干净的审讯室。 龚辉被绑着,还没动刑。 耳朵里听着左右审讯室传来的惨叫声,让他头皮发麻。 以前他是审讯别人。 现在,是别人审讯他。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恐惧。 “厂公,您和我家厂公都是伺候皇爷的人,求求您,抬抬手,放过小人吧!” 龚辉想磕头,但他被绑着:“小人愿意为西厂卖命,为西厂卖命!” 他连本官都不敢自称了。 “这么快就背叛了你家厂公?” 郑有义笑他没骨气:“既然你这么识相,就先说说,钱是怎么来的?” “贪的!” 龚辉不敢隐瞒。 连他的相好,张来儿,都是西厂的人。 张来儿知道他的老底儿。 他还有什么能瞒住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西厂在东厂里安插的探子很少,买通张来儿也是意外。 主要是张来儿讨厌龚辉霸着她,想摆脱龚辉,自然就投靠了西厂。 “怎么贪的?”郑有义问。 龚辉只能说是昨晚,从商贾家里贪的。 郑有义冷笑:“那是皇爷的钱,你也敢伸手?” “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龚辉哭嚎道:“小人没办法啊!再不伸手,欠的账就还不上啊!” 郑有义不说话,就盯着龚辉,让他自己说。 龚辉自己全都说了。 他把被江浙商贾骗了的过程说了。 也撂了,自己从东厂里面拿钱了。 郑有义都怀疑,龚辉脑子是不是坏的,这种事不该打死不说吗?说出来,九族能活吗?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