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入夜,国子监前厅。 小万历坐于最上方,冯保、石青分别站于两侧。 三大阁臣、工部尚书郭朝宾、工部左侍郎李幼孜、国子监祭酒王锡爵、翰林侍讲学士沈念站于下侧。 厅外。 将一百多名匠人安排在杂役小院院中居住的主要决策人,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刘笠和国子监掌馔徐安跪在外面,浑身直冒冷汗。 二人如此惊惧。 是因为他们当下之罪,已不仅仅是对进京匠人们的居住场所安排不当,而是涉嫌逆旨而行。 小万历明发御旨。 要求工部依照京师底层官吏的衣食住行标准对待这些匠人。 京师最底层的胥吏。 所住,即使不是六人间,也是大通铺,而绝不可能躺在院中并负责清扫茅房;所食,即使没有肉菜,也绝对是带有油水的饭菜,而绝不会是馒头搭配咸菜旮瘩。 逆旨而行,足以判处他们流刑,甚至死罪。 厅内。 工部左侍郎李幼孜朝着小万历拱手道:“陛下,臣与王祭酒已为匠人们重新安排住所,自今晚始,他们便能住在国子监监生号舍,一日三餐皆与监生相同。臣有失察之罪,请陛下责罚!” “臣亦有失察之罪,请陛下责罚!”国子监祭酒王锡爵也拱手道。 小万历面色阴沉,看向二人。 “如此,此事便算解决了?若非沈侍讲无意中得知他们住在院落中,恐怕朕永远不会知晓,你们就是这样执行朕之旨意的!” “臣执行御旨不力,臣有罪,请陛下严惩!”李幼孜与王锡爵同时跪在地上。 小万历瞪眼道:“严惩?如何严惩?朕严惩你们能让黄河安澜?能让漕运通达?能让朝廷在治河上不再耗费大量银钱?” 听到此话,厅内官员全都低头拱手。 厅外的刘笠和徐安更是将脑袋紧紧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小万历之所以说话如同吃火药似的。 是因刚才与匠人们交流心中触动甚大,外加李幼孜与王锡爵这种只知声称有“失察之罪”的惯常说法令小万历不满。 失察之罪,基本都是推卸责任的说辞。 小万历也觉察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缓了缓后,看向下方。 “今日朕与众匠人相聊,受益匪浅,虽说他们几乎全是白丁,但他们的发明对治河很有用。治河,不是靠河漕总督带领一群河官、漕官便能解决所有问题的,也需要这些河漕工人的发明创造与经验。” “朕从此事总结出的问题是:因他们的匠籍身份,被人轻视而不敢表达,更鲜有人重视他们的发明创造与经验。而要提高治河成功率,必须先提高这些匠人的地位,让治河的官吏将他们视作大明之民,而非官家之奴!” “朕知晓,当下所有匠户皆地位卑下,要提高他们的地位或如沈侍讲所言将他们归入民籍,无法立即实现,但目前为了治河,我们必须先提高这些治河匠人的地位!” …… “朕想要的,是众卿能够拟出‘提高治河匠人地位,以及通过安澜大会让更多人知晓他们价值的良策’,而非犯了错便要求自惩!” “朕希望众卿日后做错事情,率先想到的不是‘臣有罪’三个字,而是如何挽回错误,如何解决问题!” “我们要善待和尊重所有对朝廷有用,对天下百姓有用的百姓。你们不擅于治河,但擅于治人,朕希望下次有类似事情发生,朕听到的是一道锦囊妙计!” …… 听罢小万历这段论述。 沈念面带欣喜,他感觉已将小万历教化成功。 这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思路,这才是做皇帝的正确方向。 这时。 小万历见沈念的脸上洋溢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不由得问道:“沈卿,你可有良策?” 沈念微微拱手,道:“陛下,臣还在想。” 此刻,其实沈念心中已有策略,但他不准备在此时说。 他意识到,张居正在朝的日子,百官都患上了张居正依赖症,凡事不用思索,依照张居正的意思去做就行。 而张居正走后,群臣大多都是按部就班做事。 在沈念连续的卓越表现后,官员们包括内阁三阁老又患上了沈念依赖症。 这对大明而言,并非好事。 沈念还年轻,若大明事事都需要他思索计策,那他大概率会英年早逝。 张居正已有这个倾向了。 小万历想了想,看向工部尚书郭朝宾和工部左侍郎李幼孜,道:“郭尚书、李侍郎,三位阁老忙碌,沈侍讲近日也一直忙于安澜大会,此策如何拟定,便以工部为主。 “工部是不是六部之尾,不是朕决定的,不是文武百官决定的,而是工部的堂官决定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 郭朝宾和李幼孜的腰杆瞬间挺直,变得精神起来。 大明六部,向来都是以吏部为尊,户部、礼部争夺第二,然后是兵部、刑部,最后是工部。 不过当下,因户部尚书殷正茂与礼部尚书马自强入阁,三部都在抢第一,而工部是稳居最后一名,地位相当稳定。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