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午后。 沈念身穿一袭月白色长衫,坐马车来到位于崇教坊的国子监。 他未走正门,直接奔向北边侧门。 因为国子监监生号舍全在此位置。 其走下马车,距离门口还有十余步,便有一名中年门子小跑迎了过来,从其兴奋又带着些许惊慌的表情便能看出,他认出了沈念。 “沈……沈……学士,您……怎么走这个门了?”门子躬身拱手说道。 往常。 沈念来国子监皆走正门,通报之后,至少是八品的监丞引他入内。 自打他在国子监发表过废物论后,在国子监便有着独特地位,功课不佳的监生见他皆垂首,甚至躲着走。 沈念面无表情,开门见山。 “近日来京的匠人是不是被安排在国子监的号舍了,引本官去看一看。” 门子先是一愣,然后才想了起来。 “是……是……大概有一百多人,全被安排在杂役小院了!” 听到“杂役小院”四字,沈念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声道:“带路!” 国子监号舍,皆以斋为名。 比如正义斋、崇志斋、广业斋等,约有号舍一千余间,每间可住四人。 当下,号舍绝对没有住满。 杂役小院,则是门子、膳夫、打扫等杂役居住的地方。 若是匠人们居住在杂役小院屋内,沈念还能忍一忍,不说什么。 毕竟匠户社会地位低,乃是实情现状。 但住在杂役小院的院落中,沈念难以接受。 如今这些匠人乃是安澜大会请来的客人,从地方到京师,衣食住行全包,便表明了朝廷的重视态度。 如此招待,着实有些欺负人。 …… 片刻后。 沈念在门子的引领下,来到杂役小院。 杂役小院约有十余个房间,前院堆放着打扫工具、厨房杂物、太平车车架等杂物。 后院面积比前院大一些。 中间是一片硬土地,后方是堆着草料的木棚与两个茅房。 此刻。 一百多名匠人便集中在木棚前,一人一张草席,或坐或站,说说笑笑。 就连茅房前的居住者都是一脸笑容。 木棚后,放着他们发明的各种工具。 沈念环顾四周。 发现这些匠人的年龄基本都在五十岁以上,大多穿着洗的掉色的朴素布衫,面色黝黑泛黄,手掌粗大,满是老茧。 一看便是常年干体力活的人,也是最底层的苦命人。 得益于朝廷对此事的重视以及三令五申不准有人为露脸而代替匠人赴京,来到京师的匠人几乎没有假冒者。 此刻。 这些匠人们并没有因此等住宿条件而感到不公,感觉到被欺凌,反而还在为不用花钱来到京师而感到兴奋。 若无安澜大会。 许多人这辈子都没有进京的机会,甚至许多人一辈子都生活在以家为中心,方圆五十里的区域。 这些人之所以贫困。 不是不努力,而是因匠籍身份隶属官府,无法随意脱籍迁徙。 曾有官员称—— “河漕之工,名为‘官役’,实为‘官奴’,终岁勤苦,不得一饱,非死于役,则死于贫。” 河工、漕工乃是匠户中重体力劳动的典型代表。 唯一的收入便是工食银,然而大多还被官吏贪墨。 而河道漕运出现问题,往往首先追责的也是他们,有河漕之工卖儿卖女,拆屋赔偿官料,甚至被逼得举家跳河。 他们是大明最底层百姓的一个典型缩影。 很快。 匠人们注意到了身穿干净长衫、气质不凡的沈念,然后纷纷站起身来。 他们知晓。 定然是某个比他们的县令县丞还要大上许多的官员来了。 这一刻。 沈念身边的门人挺着胸膛高声道:“翰林院侍讲学士沈学士来看望你们了,还不跪下行礼!” 听到此话,匠人们纷纷下跪。 他们根本不知侍讲学士是大多的官职,但在出门前便被地方官员交待,在京师见到官员就要磕头。 “不用……不用……跪……大家……大家……快快起来!”沈念一边说,一边去搀扶距离自己最近的匠人。 沈念看到面前的几名匠人都穿着草鞋,不由得问道:“工部不是为你们发布鞋了吗?为何不穿?” “启禀大人,我们……我们准备到正式场合再穿,不然……不然就……就弄脏了!”一个中年人朝着沈念拱手说道,声音微微发颤。 他可能已是这几名匠人中,最擅于表达的人。 其他人只知躬身低着脑袋,根本不敢看向沈念。 随即。 沈念走向大棚处,看向他们发明的器物,在一个铁齿梳状类工具的面前停了下来。 “此为何物?有何作用?” 一名头发花白的匠人走了出来,道:“大人,这是在河底刮泥的耙子,将它……绑在大船的辘轳上,然后……然后……转……转,就能让河水将泥沙冲走了!” 此匠人的表达能力有限,便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 沈念听得似懂非懂,待他讲完后,笑着说道:“不错,不错!” 听到此褒奖,此匠人的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但在沈念面前不敢发声笑,便害羞地退回到人群后方。 此刻,沈念的脑袋快速思索着。 他本以为在棋盘街设展会,令匠人们展现这些发明,向京师百姓科普。 哪曾想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这些匠人表达能力非常有限,很难说明白这些发明的原理与用途。 他们需要有解说者辅助。 片刻后,沈念与中年门子一起离开了杂役小院。 出院之后。 第(1/3)页